2014年11月20日 星期四

第十篇萬章句下第七章


萬章曰:「敢問不見諸侯,何義也?」
孟子曰:「在國曰市井之臣,在野曰草莽之臣,皆謂庶人。庶人不傳質為臣,不敢見於諸侯,禮也。」
萬章曰:「庶人,召之役,則往役;君欲見之,召之,則不往見之,何也?」
曰:「往役,義也;往見,不義也。且君之欲見之也,何為也哉?」
曰:「為其多聞也,為其賢也。」
曰:「為其多聞也,則天子不召師,而況諸侯乎?為其賢也,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。繆公亟見於子思,曰:『古千乘之國以友士,何如?』子思不悅,曰:『古之人有言:曰事之云乎,豈曰友之云乎?』子思之不悅也,豈不曰:『以位,則子,君也;我,臣也。何敢與君友也?以德,則子事我者也。奚可以與我友?』千乘之君求與之友,而不可得也,而況可召與?齊景公田,招虞人以旌,不至,將殺之。志士不忘在溝壑,勇士不忘喪其元。孔子奚取焉?取非其招不往也。」
曰:「敢問招虞人何以?」
曰:「以皮冠。庶人以旃,士以旂,大夫以旌。以大夫之招招虞人,虞人死不敢往。以士之招招庶人,庶人豈敢往哉。況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?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,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。夫義,路也;禮,門也。惟君子能由是路,出入是門也。詩云:『周道如底,其直如矢;君子所履,小人所視。』」
萬章曰:「孔子,君命召,不俟駕而行。然則孔子非與?」
曰:「孔子當仕有官職,而以其官召之也。」
註:
國 :都邑也。
市井之臣:都市之人民。
野 :田野也。
草莽之臣:鄉野之人民。
傳質:傳,執也,通也。質,同「贅」,朱注:「質者,士執雉,庶人執騖,相見以自通也。」
云乎:語詞。
齊景公:春秋時齊國國君,靈公子,名杵臼,謚景。
田 :獵也。
虞人:掌山澤之官,亦主苑囿田獵。
旌 :旗之注析羽者。
元 :首也。
皮冠:古田獵之冠,君田獵,欲招虞人,則以此為信符。
旃 :曲柄旗也。
旂 :古者以帛上畫龍仔,端著鈴者為旂。
詩 :詩經小雅大東之篇。
周道:大路也。
底 :同「砥」,礪石也。
矢 :言其直也。
視 :朱注:「視以為法也。」
大意:萬章問孟子說:「請問士人不去見諸侯,這是什麼道理呢?」
孟子說:「在國都中的人,叫做都市的人民,在鄉間的人,叫做鄉野的人民,這兩種人都是平民。平民沒有通贄做人臣的,就不敢進見諸侯,這是禮上規定的。」
萬章說:「平民,君召他去做工役,就去做工役;君要召見他,他卻不去;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?」
孟子說:「去做工役,是應該的。去進見諸侯,卻是不應該的。而且君要召見士人,究竟是為了什麼呢?」
萬章說:「因為他見識廣博,因為他有賢德。」
孟子說:「既是為了他見識廣博,要請教他,便應當以他為老師,那天子尚且不敢召見老師,何況是諸侯之君呢?若說是為了他有賢德,那麼我沒有聽說過要見有賢德的人而用命令去召他來的。

從前魯繆公屢次去見子思:『古時候擁有千輛兵車的國君,去和士人交朋友,你看怎麼樣?』
子思就不高興地說:『就地位而說,那麼你是君,我是臣子,臣子怎麼敢和國君做朋友呢?
就德行而論,那麼你是應該事奉我的,怎麼可以和我交朋友呢?』

擁有千輛兵車的國君,要和他交友尚且不能夠,何況用命令召見他呢?從前齊景公去打獵,用飾有羽毛的旌旗去招喚管理苑囿的人,管理苑囿的人不來,齊景公就要殺他。
孔子知道了就稱贊這個管苑囿的人說:『有志氣的人,總不忘記自己應該安守貧窮而困死在溝坑裏;有勇氣的人,總不忘自己應該為國戰鬥而喪失他的頭顱。』孔子稱取什麼呢?就是稱取他不肯應承那不合禮的招喚啊!」
萬章說:「請問招喚那管苑囿的人,該用什麼?」
孟子說:「該用皮帽子。招喚平民用曲柄的旗子,招請士人用畫龍繫鈴的旗子,招請大夫才是用飾有羽毛的旗子。拿招請大夫的禮節去招喚管苑囿的人,所以管苑囿的人寧死也不敢去;拿招請士人的禮節去招喚平民,平民又怎麼敢去呢?何況用招請不賢人的禮節去招請賢人呢!
要想見賢人而不用延見賢人的方法,這就像要他進入屋來,卻把門關起來一樣。
義,是一條道路;禮,是一扇門;只有君子能走這條道路,進出這扇門。詩經上說:『大路平坦得如同一塊磨刀石,筆直得如同一根箭桿;是在位的人所履行的,也是下民所效法的。』」
萬章說:「從前孔子聽到君的命令召見他,來不及等車駕好就走,這樣,那孔子不是也有不對嗎?」
孟子說:「孔子那時正在做官,有他的職務,而君正是以官職來召見他的啊!」

說明:古代士人比較有守禮節和義理,每項行為都要合禮合義。現代功利社會,走後門、行賄、裙帶,無所不用其極,那管什麼義理?只要得到對己有益,什麼事都敢做出來。而孔廟兩旁設有義門和禮門,只是參考一下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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