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6月16日 星期一

第六篇滕文公章句下第一章


陳代曰:「不見諸侯,宜若小然;今一見之,大則以王,小則以霸。且志曰:『枉尺而直尋』,宜若可為也。」
孟子曰:「昔齊景公田,招虞人以旌,不至,將殺之。志士不忘在溝壑,勇士不忘喪其元。孔子奚取焉?取非其招不往也,如不待其招而往,何哉?且夫枉尺而直尋者,以利言也。如以利,則枉尋直尺而利,亦可為與?昔者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乘,終日而不獲一禽。嬖奚反命曰:『天下之賤工也。』或以告王良。良曰:『請復之。』彊而後可,一朝而獲十禽。嬖奚反命曰:『天下之良工也。』簡子曰:『我使掌與女乘。』謂王良。良不可,曰:『吾為之範我馳驅,終日不獲一;為之詭遇,一朝而獲十。詩云:「不失其馳,舍矢如破。」我不貫與小人乘,請辭。』御者且羞與射者比。比而得禽獸,雖若丘陵,弗為也。如枉道而從彼,何也?且子過矣,枉己者,未有能直人者也。」
註:
陳代:孟子弟子。        宜 :猶殆也;似也。
小 :狹小,謂拘小節也。
柱尺而直尋:柱,屈也。直,伸也。八尺曰尋。言所屈者小,所伸者大也。陳代之言此,欲孟子往見諸侯,屈己以伸道也。
田 :獵也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虞人:守苑囿之吏也。
不至:趙注:「招之當以皮冠,而以旌,故不至也。」
志士不忘在溝壑,勇士不忘喪其元:朱注:「元,首也。志士固窮,常念死無棺槨,棄溝壑而不恨。勇士輕生,常念戰鬥而死,喪其首而不顧也。此二句,乃孔子歎美虞人之言。」
奚 :何也。           非其招:非禮之招致也。
趙簡子:晉卿趙鞅也。   王良:大夫郵無恤,善御者也。
襞奚:簡子幸臣名奚者。與襞奚乘,與,為也。乘,駕車也。謂為襞奚御也。
禽 :鳥獸總名。
命 :告也。反命,反告簡子仔。
工 :凡執技藝者皆稱工,此謂御者。
請復之:請再為之駕車出獵也。
一朝:朱注:「自晨至食時也。」
掌 :專注也。
範我:範,依法度也。我,語詞。
詭遇:趙注:「橫而射之曰詭遇。」古人禽在前來者,不逆而射之;旁去又不射;惟背走者,順而射之,是為應禮之射也。
詩 :小雅車攻之篇。
不失其馳:朱注:「言御者不失其馳驅之法。」
舍矢如破:舍與捨通。舍矢,發箭也。王引之云:如,猶而也。舍矢而破,言其中之速也。
貫 :爾雅釋詁:「習也。」即今之「慣」字。
比 :阿黨也。
若丘陵:言堆積之多也。

大意:孟子的學生陳代問孟子說:「夫子不肯去求見諸侯,似乎太拘泥於小節了。現在一去求見他們,得着行道的機會,向遠處說,可以使他們稱王天下;退一步講,也可以使他們稱霸諸侯。況且志書上說:『委屈一尺,就可以伸張八尺。』好像可以幹一幹啊。」
孟子說:「從前齊景公打獵的時候,拿旌旗喚管理苑囿的虞人;那虞人因為景公不按禮法,拿打獵時戴的皮冠招他,就不肯去。景公大怒,便要殺他。
孔子知道了這件事,贊美那虞人說:『有志氣的人,總不忘自己該安守窮困,預備死在田溝山澗裏;有勇氣的人,總不忘記自己該為國戰鬥,預備犧牲他的頭顱。』
孔子取他那一點呢?就是取他見到不合禮的招喚便不前往啊。我怎麼可以不等諸侯依禮招聘,而自已去求見他呢?況且那委屈一尺,就可以伸張八尺的話,原是謀利方面說的;如果只從謀利方面說,那委屈了八尺,伸張的只有一尺,雖是有利,難到也可以做的嗎?
從前晉國的上卿趙簡子,叫當時最有名的御者王良,替他寵臣的家臣名叫辟奚的駕車出獵,卻是一整天都沒有射着一隻鳥獸。
辟奚回來告訴簡子說:『他是天下最糟糕的御者啊!』有人把這話告訴了王良。
王良對辟奚說:『請讓我再替你駕車出獵一次吧。』再三勉強,辟奚才答應。結果只一個早晨,就射着十隻鳥獸。辟奚又回來告訴簡子說:『他是個天下最高明的御者啊!』簡子說:『我就叫他專門替你駕車好了。』
簡子就把這意思告訴王良;王良不肯,說:『我替他依照法度,趕車從背後追逐鳥獸,他却整天沒射着一隻。後來我替他趕車,不依正法橫對着鳥獸衝出,他一個早晨就射到十隻鳥獸。
詩經上說:「駕車的人能不失去駕車的法度,射箭的人一發箭便射中目標。」我不習慣替這種不守法度的小人駕車,請讓我辭掉這倨差使。』這樣看起來,駕車的人尚且覺符討好射箭的人是羞恥;由於討好而可以獲得鳥獸,雖然堆起來像氐陵一樣高,也不肯做的。
我怎麼可以枉屈了正道,去投靠那些無禮的諸侯呢?而且你也錯了;枉屈自己的人,從來沒有能糾正別人的啊!」

說明:世間怎何事都有法度,若不照法度而行,那就違背天理,也就是自然大道。陳代不明就理而勸孟子屈就,以為是為百姓請命,而不知違背天理。
孟子才舉王良與辟奚的例子來教誨陳代,並說出他犯大錯的所在。
現代的知識分子,官員或教授學者,都不守天理法度,許多走後門送大禮求之;更有直接強迫對方送禮索取。在媒體上常看到大官員,連司法的法官;大學教授、中小學校長,都因受賄賂而被起訴,或入監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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