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列子窮,容貌有饑色。客有言之於鄭子陽者,曰:「列御寇,蓋有道之士也,居君之國而窮,君無乃為不好士乎?」
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。子列子見使者,再拜而辭。使者去,子列子入,其妻望之而拊心曰:「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,皆得佚樂。今有饑色,君過而遺先生食,先生不受,豈不命邪?」
子列子笑,謂之曰∶「君非自知我也,以人之言而遺我粟;至其罪我也,又且以人之言,此吾所以不受也。」其卒,民果作難而殺子陽。
註:
1.鄭子陽:鄭相。 2.辭:拒謝不受也。
3.望:怨。 4.拊心:拍胸也。以示哀憤。
5.豈不命邪:另作:豈非命也哉。
譯:
列子生活貧困,面容常有飢色。有人對鄭國的上卿子陽說起這件事:「列御寇,是一位有道的人,居住在你治理的國家却是如此貧困,你恐怕不喜歡賢達的士人吧?」
子陽立即派官吏送给列子米粟。列子見到派來的官吏,再三辭謝不接受子陽的賜予。
官吏離去后,列子進到屋里,列子的妻子埋怨他并且拍着胸脯傷心地說:「我聽說作為有道的人的妻子兒女,都能够享盡逸樂,可是如今我們却面有飢色。鄭相子陽瞧得起先生方才會把食物贈送给先生,可是先生却拒不接受,這難道不是命里注定要忍飢挨餓嗎!」
列子笑着對他說:「鄭相子陽并不是親自了解了我。他因為别人的談論而派人贈與我米粟,等到他想加罪于我時必定仍會憑借别人的談論,這就是我不願接他贈與的原因。」后來,百姓果真發難而殺死了子陽。
流沙河譯:
子陽當即吩咐官員送小米去。小米送到傢中,列子接待官員,再三拱手拒絕。官員沒法,一袋小米又提回糧車上。申請補助的讀書人還有好幾傢,不愁送不脫。官員駕車走了。
列子掩門入室,繼續著書。他的太太撲上來,杏眼圓瞋,捶胸叫罵:「人家都說俺嫁個有道的學者,娘兒母子可享福啦。誰指望俺一家子餓得黃皮寡瘦的喲!上頭有大老官給你送口糧來,你倒穩起不要。命賤呀!活該呀!」
列子笑太太見識短,說:「鄭相爺還不是聽人說我家窮嘛,你當他真了解我嗎。旁邊人一句話,他就送小米來,何嘗調查過呢。說不定以後旁邊人又一句話,他就懲辦我,同樣不調查。所以我說,太太,咱們不能要喲。」
後來,下面造反,殺了鄭相子陽。造反派按補助的名冊揪相爺的走狗,沒有列子。結局是這樣,列子想不到,感到後怕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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